李振华看着眼前的罪证，终于笑了。
笑得疯狂。
“你们一早就防着我了吧？汪春林就是你们一早就安置的人吧？”
他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女儿身边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敌人。
那是他的女儿啊。
他没有让李玲手上沾上一点污水，还特意把李玲养废，就是不想再次被自己的亲人胁迫。
但到底，那就是个破绽啊！
汪春林能通过李玲调查他，那他也能用李玲的手，让汪春林死！
他特地让李玲偷听到要抓捕汪春林的消息，这不，他的废物女儿就这样去找了汪春林。
只要汪春林分心，那枪口对准他的时候，他就没办法躲。
果然，汪春林身中两枪，一枪直中心脏。
不愧是能做这么久卧底的人，都这样了还能把搜集到的罪证拿出来，就是不知道用一个卧底的命换这么一个他，值不值得。
沈高毅怔怔望着李振华，沉默摇头。
他最开始都怀疑过汪春林，要不是闵旭主动说出来，今天的抓捕人员应该是汪春林。
只不过，造化弄人啊！
他怎么都没想到，最终抓捕的间谍竟然是自己这么多年的搭档！
李振华见罪证确凿，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有些话，早就该说了。
不说，他心里憋得慌！
“你们说我父母是死在战场，你们都错了，他们是死在给宝省传送情报的路上。”
说着，李振华像是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我的命本来就是肮脏的，在他们拿我父母的事威胁我的时候，我想一死了之，干干净净地死在战场上。”
“但是周老头让我肮脏地活了下来，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娶了周老头的女儿，让他看着他女儿变成一颗棋子，把这淌水搅得越来越浑！”
说到周老头的时候，李振华的表情是复杂的。
眼睛里流着泪，脸上却笑得畅快。
他当时是真的想过去死的吧，周老头救了他，也给了他温暖，他对周老头有感恩，也有恨。
这可能连他自己的很纠结。
“这就是我给周老头的谢礼！哈哈哈哈哈，你觉得怎么样？”
沈高毅很平静，好一会才幽幽说道。
“你本可以有很多选择。”
这个说法却让李振华嗤之以鼻。
“很多选择？自首？说我那人人传颂的英雄父母其实是卖国贼？要真有这个选择，我当初就不会选择死。”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选择死，周老头却掐灭了我的选择。”
他捂着脸，一边笑一边哭。
“我没勇气了，我胆小懦弱，不敢死了，就只能在暗沟里苟活着，拉着周老头的女儿，跟我一起苟活着。”搜毣趣
沈高毅定定看着李振华。
看着他疯魔的狂笑的背后，隐藏着对自己身份的厌恶和终于被识破的释然。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世或许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但后面为宝省传送情报，确实就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现在这样，也是他选择后该承受的后果。
......
另一边，军医院。
闵旭把处理好的画像交给沈高毅之后，就匆匆来到了医院。
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倒在自己面前。
汪春林，原来叫林春生。
跟他算是过命的交情，就是那次跟林春生打架之后，他因为不肯道歉，差点被自家老头子打死。
男孩子的友谊，总是不打不相识。
从那次之后，两人就经常玩在一起。
后来，林春生的爸妈和小叔都死在了战场上，他爷爷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接受不了，没多久也走了。
唯一剩下他奶奶。
没多久，他奶奶就带着他回了乡下。
此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闵旭没想到，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春生竟变成了汪春林。
在他回京都的那次，自家老头终于说出了林春生自愿当卧底的事。
这是他最后一次任务了。
原本还想等事情结束之后两人一起叙叙旧，聊聊过去，聊聊未来。
但谁知道，等来的确是林春生倒在自己面前。
闵旭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脑袋。
见的生死多了，他以为他早已经麻木，但他发现他永远都没办法接受。
四个小时的手术后，手术室终于打开。
冯静一脸疲惫从手术室走出来。
望着闵旭一脸遗憾：“我...尽力了。”
四个小时，李玲一直坐在角落，嘴里念念叨叨的。
听到冯静的话，她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灵魂一样，双眼僵直，肢体僵硬。
冯静见状叹了一声，走到李玲面前，轻声说:“他让我转告你，原谅他不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他很期待孩子的降生。”
听完冯静的话，李玲这才有了反应。
她僵硬地推开冯静。
整个人无力坐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腿，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不应该这样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明明他说，他没有家人了，我知道他一直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现在都怀孕了，他一定舍不得孩子的。”
“他走了，我...我怎么办？”
闵旭忍着悲痛，叫人把李玲带了回去。
现在李振华和周英红都在调查当中，可能李振华受了他父母的影响，自己做的事一点都没让李玲知道。
李玲肚子里还有林春生的孩子，怎么样都得先安顿好。
等一切都安排好后，闵旭到医院的电话窗口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接通，是闵卫华的声音。
“首长，汪春林，牺牲了。”
闵卫华拿着话筒，手都僵住了。
汪春林......
林春生。
那孩子......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了。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那孩子来找他，问自己父母是怎么死的。
他被不想让孩子知道那些残酷的现实。
最后，他还是耐不过孩子的坚持，如实说了。
就在他跟他奶奶回乡下的前一天晚上，那孩子来找了自己，站在自己的书桌前，举拳对自己背着从军宣誓。
立下豪言说要当卧底，并永不背叛。
这么一走，就是十几年。
本来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林春生就要回来跟汇报工作了。
最终还是以汪春林的身份牺牲了吗？
最终还是没能换回自己真正的身份吗？